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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cci

级别: 强的不是人

[6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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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的血腥

颠倒的血腥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我听见那些闲暇的职员又在议论什么了。夹杂着兴奋和猜疑的声音，偶尔还有赞叹声，连我走近他们也浑然不觉。
“你们不好好工作聚在一起干什么？”我带着明显的不快，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聒噪。
“啊，大小姐！”策划组的Susan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是一片“大小姐好”的招呼声。我没理会那么多，Susan手里拿的东西我很感兴趣：“那是什么？”
“这个……是我在洗手间的洗手台上发现的。”
我从Susan手里接过，有一种反常的感觉。那是一对钻石耳钉，精雕细琢的样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不知道是谁的……那么贵重的东西居然落在洗手台上，所以我拿来给大家认认……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了大小姐？您不舒服？”也许是Susan注意到我异样的神色，她自觉打住了话语，但对她的关切我只抱以一个简短的微笑，包含一丝尴尬：“不……只是让我想起……我之前送给我朋友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耳钉。”
“难道是大小姐的朋友落下的？”有人猜测。
“……不可能。她在一个月前就死了。”我回答。办公室里的空气立刻像被压缩了，紧得很。沉默了一会我重新严肃起来：“好了，都回去做事！我重申一遍，不要在上班时间闲聊！”
走廊上我的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回响。掌心里，那对钻石耳钉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到诡异，是的，诡异……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对耳钉，那是上个月我特地在珠宝行定做的，世上只有这一件。
为张云定做的……世上仅此一件的礼物。
……张云，是你吗？我在心里低低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抢常昆？！为什么？！”——那时张云撕心裂肺的悲号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和张云是大学同学，也是最亲密的朋友。我们从来不曾忘记过彼此，甚至将对方当作另一个自己，无时不刻都在相互关心。这种友好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常昆出现的那一天。那是个高挑白皙的男孩，有帅气的脸和高雅的气质。就是三个月前那一天，他轻巧地从我们身边穿过，留下古龙水的味道……在校道上见他第一眼时张云就迷上他了，如痴如醉地迷恋，那种痴情我是看在眼里的。不久之后张云凭着姣好的面容和活泼的个性顺利地和常昆交往上了，每次去找常昆她都有意避开我，恰逢我发牢骚，她便嬉笑地对我说：“关琳，抱歉嘛，爱情是排外的啊！”
开始时我并不介意，无非她陪我逛街Shopping的时间少些罢了。而一段时间后我逐渐厌恶起他们的关系。我讨厌张云说起常昆时那种炫耀的神情，我反感听她不断地说常昆给她买了什么礼物常昆如何浪漫常昆如何体贴入微……那些言辞让她在我面前有了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恰恰是我不愿看到的。我的父亲是家跨国公司的董事长，从小我便养尊处优，早已习惯在一片柔软的恭维声中成长。而现在——张云来挑战我惟我独尊的高傲了。正因为那是我的朋友，我更加恼恨她的行为。人在对付自己的朋友时所用的手段往往比对付敌人时要来得卑劣……憎恶也一样。
导火索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爸爸特意为我开了盛大的Party，我约张云来做我的Party女伴，她满口答应。不想当晚她并没有出现，客人们时不时问起我的女伴在哪里，让我脸上一阵挂不住。于是我愤怒地打电话找她，接通时我听见那头柔媚的音乐和张云自得的声音：“关琳啊？不好意思忘了通知你，今晚常昆约我吃晚饭呢，呵呵，我们一会还要去看电影。对不住啊没时间参加你的Party咯，女伴你另外选一个人吧！”不待我多说她便把电话撂了。
那一刻我看着金碧辉煌的Party灯火，暗暗磨牙。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我迫使自己表现得平静，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张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天，怨恨从我华丽的装束下蔓延出它妖冶的毒藤。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我开始频繁地接近常昆，把自己打扮得周身散发诱人的气息，不顾张云是否在场，也不理会她一次次对我的质问。终于有天我看见了张云落寞的表情，常昆对她说，抱歉，云，我爱的是关琳。张云当时看我的眼光是陌生的，怨毒得要生出刺来。我挑衅地回看过去，我知道，我成功了……我要走了常昆，也要走了张云那种本不该属于她的优越感。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抢常昆？！为什么？！”她绝望地呼号，飞奔离去。
张云之后很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玩乐似的享受和常昆在一起的日子，直到一个月前，我接到张云的电话。

“关琳……我想和你谈谈……”她的声音带着疲惫。
“谈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很快要到另一个地方去。临走前我想见见你……”张云近乎乞求，“毕竟那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的话触动了我心里柔软的部分。是，如果没有常昆，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嬉笑，一起压马路。虽是过往，但毕竟是一段青葱岁月……“那……好吧。后天晚上你可以到我家来。”我答应她后，亲自去了一趟珠宝行定制了那对钻石耳钉。
算是送别礼物吧……约见她那晚上我摆弄那对钻石耳钉，无论她要到哪里去……
“全叔！你去准备一下……然后便接张小姐到我的会客室来吧。我要单独和她谈谈。”看全叔出去，我平静地关上装耳钉的红绒盒，听那声浑浊的轻响。
……

“关琳……我来了……我回来了……”
睁开眼。办公室里很阴暗，我打了个冷战。不知不觉竟然躺在在办公室的皮椅上睡着了，还回忆起当时那么多的事情。意识迷糊，只记得是被隐约传来的浅音叫醒的。是从哪里来的？刚才呼唤我的声音……我打开办公室的日光灯。寒气没有减少，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人，脚下光洁的地板映出我的影子。我皮肤发紧，再一次感到诡异，乍一看手中，钻石耳钉不见了，徒然留下那种让我浑身不自在的冰冷的触感。
我匆忙回到皮椅附近，上下查看。没有，那对耳钉不在了！
“关琳？！”有人不敲门就闯了进来，紧接着四五个人涌进办公室。“常昆？怎么是你？”我直起身。常昆身后的四五个保安急匆匆地上前：“大小姐您没事吧？”
“怎么回事？”我问。常昆摇摇头：“我上来时正好他们跑着过来，我以为你出事了……”
保安部长Eric询问：“难道大小姐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办公室来吗？”我一皱眉：“没有。你想说什么？”他们的脸青了青，最后Eric要求我去保安部看监视摄像头的录影。

“这个是在五分钟前您办公室门外那几部监视摄象机拍下的画面。”Eric调出一系列画面。灰白的颜色摇曳不定。开始是那条空旷的走廊的各个角度的拍摄，没什么异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Eric示意我注意。白点，一个移近的白点，走近我才看清那是个女人，监视摄象机拍得不是那么清晰，但我肯定那不是正常人。她穿的是件薄衫，走路缓慢。俯视的角度还有迷离的灰白，我讨厌这种让我呼吸困难的诡异，有一个想法压在我心里，一波波的心血来潮……错落的分镜让我满眼都是那女人古怪的身影……不消一会那个怪异的女人就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前，伸手推开门……那一瞬全部影象跳了两跳，统统变成了雪花频。
“这是怎么了？！接下去的呢？！”
Eric无奈地说：“我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立即赶去您那儿，可是您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琳……是张云……”我回头，常昆搂住我的肩，脸色煞白，“那个……是张云……”我感觉我的眼眶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常昆把我的肩抓得很疼，“我认识那个身影的……她难道还不肯放过你？”
“耳钉……我送给张云的钻石耳钉早上出现在洗手间……现在它们不见了。”不知为什么我出奇地平静，有种汹涌之前的压抑。我仰起脸看向那片满是雪花的屏幕，半阖着眼。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那个身影我曾经也看了好久的……特别是那个晚上，她来找我的晚上。

“关琳。”张云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显得很憔悴，而且精神恍惚，连防寒的手套都没有摘下来。
“坐吧。今晚我们单独聊聊。”我一瞥她，径直坐到另一只沙发上。她似乎还没有作好面对我的心理准备，我可以清楚看见她在发抖。我们彼此沉默着。待我不耐烦这种无谓的沉默时我起身准备从抽屉里拿钻石耳钉给她，一转身却听得她阴沉的声音：“为什么你要抢走常昆？”
我侧身：“……抢？”
“你根本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她站起来，浑身抖得更厉害，“你抢走他，只是不想我得到他！”
“呵呵……”我笑了笑，很残酷的那种，“答对了！”
听罢这话她更抖得像筛子，脸从刚才的通红变成青白。她哆嗦着，眉毛压得很低，企图用她阴阴的眼神把我吃了，嗓子眼里呜咽出母兽般的低吼：“为什么？什么是你没有的？钱？还是权？！我没办法跟你比，我一直以来几乎是一无所有……你什么都有了，你可以呼风唤雨，随心所欲！——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能把一个常昆留给我？！”她最后狂叫得几乎要嗓子冒血，在原地喘着粗气。
我只从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给她看。我打开那个红绒盒亮出钻石耳钉：“送给你的，当作送别礼物……”我不顾她正发抖，上前帮她戴在耳垂上。显然她已经气得不会动了，钻石的璀璨只衬得她的脸更惨白。
“关琳……”她突然软下声来靠近我，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猛然把件冰凉的物件塞到我手中，连同我的手紧紧攥住，紧接着把我往前一拉——
沉闷的声响从我手下发出，我觉得我的手到了一个身体还不适应的位置，陌生得很。我的手上渐渐沾上粘稠温热的东西。张云最后一次贴近我，她血红的眼睛在我眼前，我可以听得出她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我要把你带到地狱去……”她竭力惊叫，把我一推，沁红的液体伴随重重倒地的声音扬起……
全叔他们冲进来，只看见我手持匕首满身血污站在血泊中，张云倒地，已经断气。
“叫警察。”我居高临下地瞥着她的尸体，对吓得面无人色的全叔他们说。
警察最初认定凶手是我，那把匕首上只有我的指纹。我冷冷地叫全叔取出当晚会客室内置摄象机的录影，我和张云所处的位置正好拍得一清二楚，那盘录影所记录的张云将匕首塞至我手中然后自杀的全过程恰好成为了我无罪的关键证据，加之爸爸的协助，很轻易地结案了。
走出警局的那刻我暗自说，张云，你太小看我了，和父亲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早就学会如何察言观色，你打电话给我时你的声音已经出卖你了……我叫全叔做的摄像准备真是不错。
我冲冥冥之中怒视我的双眼露出冷笑。

晚上爸爸不回家，只有全叔他们在。
“琳，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吧？”常昆忧心地站在我房里，看我来来回回地四下翻找什么，“那对耳钉是随张云下葬的……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有那些个录影……”
“行了！你现在担心那么多有什么用？”终于我翻出了想要的东西，从鼻息中嗤笑了一下。见常昆尴尬地站在边上，我换了个柔和的表情，拽了拽他的领带：“好啦，知道你关心我……只能睡沙发哦。一会我叫全叔给你搬条被子。”
从浴室踏出来，刚一触地便从脚下皮肤透来针刺般寒凉的感觉。抬眼便见从前厅的镜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常昆？”我摘下包在头上的浴巾，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走至沙发前，常昆安睡在上面，显然刚才的身影不是他。我上前拍拍他的脸：“常昆？醒醒！”他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均匀自然。我脚下挪了一步却被什么扎得生疼，抬起脚，那对钻石耳钉在地上闪耀它们诡异的晶莹光芒。
我心跳猛然加快了一些。刚才走来时是没有发现的……哼……张云……我愤愤地顺着沙发压低身子，现在似乎越贴近地面越安全。可恶的常昆，居然在关键时刻昏睡不醒……手接触到地面，指尖敏感地刺痛，我不过本能地低头去看，那一刻一只长满尸斑的手迅速从沙发底部的空隙里伸出将那对耳钉拉进沙发底！
不过是一瞬间！我遭了电击似的跳起来，仿佛再迟一秒我就会被一起拖入沙发底下般。一切诡异都从那道细长的沙发下边弥漫出来，我神经质地闻到了不好的气味。常昆还在睡着。这种和安静睡眠无关的情况居然会发生，我恶狠狠地瞪着沙发底。眼角的余光被沙发边上的窗玻璃勾去，不待眼光全部集中我便看见玻璃的反光里映出我，还有我身后披头散发的……
“啊！”我终于惊叫出来，反身猛地一挥手中的浴巾。
什么也不存在，我除了击打到那些空气外什么都没接触到。
张云……你这该死的……我刚洗完的头发在发凉。我的呼吸里有嘶嘶的声音。你活着的时候惹我厌，现在死了居然还来纠缠不休……“张云，我知道是你……你来了？那就出来！不是想把我带到地狱里去吗？！那就出来啊！出来！”我旋转着身子朝房里的每一处角落大叫，长发缠在一起，我觉得此刻我更像个失心疯的女人。我似乎可以听见张云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蠢蠢欲动地狞笑。我气愤之至揉紧手中的浴巾。空气也变得寒凉起来，带着墓穴里那种潮湿的寒霉味，我每踏一步都要因为神经紧张而刺痛不已。气氛越绷越紧，我愤怒地将那条浴巾撕扯成两半，破裂声划断压抑。我开始在房中不停地旋走，旋走……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头发就被挂住，与此同时一条冰冷僵硬的东西从后面勒住了我的脖子，我瞬时感到压力从颈部爆炸似的遍及到我全身，头部的每一处都快要被那股压力**得冲出去，即使张大了嘴也呼吸不了！张云，是张云！！那股腐败的味道正从身后冲出来，呛得我难受。我几乎被勒得双脚离地，我眼前已经出现张云死去那晚血红的眼睛。身后嘶哑的声音在不断地咒骂：“恶毒的女人……下地狱……地狱！！”我挣扎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件东西不由分说就朝身后猛刺！刺耳的尖叫爆发出来，压力突然消失，我瞬间掉在地上咳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样东西——精细的象牙刺。张云恐怖的灵体在地上挣扎，刚才那一下看来很管用。
好不容易我缓过来了，半滚半爬地站起来，看着张云的灵痛苦的样子，我突然咳出一个笑音，再来是断断续续的冷笑，终于放纵地狂笑起来，那笑声要比张云的诅咒要恐怖十倍……我的头发散乱，面容扭曲，我咧开嘴肆意大笑，任凭尖厉的笑声充斥在房里！我扑上去对那灵体猛扎，从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中我体会到复仇的快感，脑子被疯狂控制着，我越发越狂暴，我红了眼，看着张云的灵在象牙刺的攻击下无所遁形……张云被攻击得只剩一口气时我停下来，冷笑开来：“呵呵……呵呵呵呵……”
张云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她伸出那条僵直的手臂卡住我的脖子向下压，我的脸离她的很近，我已经感觉到她的虚弱，卡住我脖子的手根本已经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压力，张云的灵沙哑着嗓子：“你……我要带你下地狱……”“你？凭什么？！”我反而凑得离她更近，眼睛死盯她的眼，“你要杀我？你？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我就藏了把象牙刺？那是从泰国高僧那里得到的……我那时就打定主意，若是你以这种形式回来，我就用它对付你……呵呵呵呵呵呵……”张云的眼里有恐怖的神情，我仍瞪着她。
我压低声音，冰冷的话从我嘴里像利器一样拔出：“……你难道不知道么？人！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动物……人有实体，就想要物质……有了物质，就想满足精神……人的贪念，仇恨，心计，争斗才是最黑暗的……人的恐怖在于他的欲望，那无止境的欲望……为了欲望，人不断蜕变得更加残酷来壮大自己……呵呵呵呵……对，你说得对，我什么都有，有钱，有权，有头脑，有心机……我不满足，我就是想要，想不断地索取和占有……人是永远不会满足而无限索取的动物，比起只剩怨念的鬼，人才是恶魔！你这个傻瓜，抛弃了人的身份，宁愿当鬼？！啊哈哈哈哈哈！！现在你凭什么来杀我？！你连人都不是，怎么来杀我——————？！”
我高举象牙刺狠狠扎下去，张云的灵瞬间化为乌有，我黑暗的灵魂在那声绝望的惨叫中享受进化……
我握着那支象牙刺，从地上站起来，轻蔑地冲张云消失的地方看去——只有那对钻石耳钉在地上发着冷光。我捡起它们，平静地挂在自己耳垂上。
因为有欲望，人成了世上最恐怖的动物。

常昆从沙发上爬起来，摇晃着脑袋，睡眼朦胧地看着我：“……琳？怎么回事？我被好大的尖叫吵得醒过来……”
我缓缓踢开被撕碎的浴巾，重新找出一条包住散落的长发，之后冲他冷冷地笑着：“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THE END·